云鬼

【双玄】月下独酌

#原著向小短篇，一发完
#单身狗吃够了狗粮，深夜发刀
#没赶上520赶个521吧

#祝大家521快乐

1

    “一壶天子笑。”

    一只脏兮兮的手拍在案台上，轻轻敲打着。

    酒楼掌柜正埋头算账，受了这打扰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，正欲驱开来人，待看清那人面容，却眼前一亮，笑道∶“嘿，是老风啊，今儿个怎么这么晚，我们这儿都打烊了——天子笑是吧，今天有个大财主，一下子全买走了，我想着你可能要来，特意给你留了一壶。”说罢转身便去取酒。

    “嗨，路上出了点岔子，别提了别提了——”被称作老风那人从身上破烂衣衫中悉悉索索摸了一阵，拿出出些许银钱来放在案上，一边看着老板干活儿，一边嘻嘻笑着搭话，“要说天子笑啊，还是老板家的最正道，又香又醇，我攒了好久的钱，专门来买这一壶呢——就知道老板最好啦。”

    被称作老风这人本是皇城路边一乞儿，偏生了一副热心肠，邻里有点什么事儿他总去帮忙，又生就一张巧嘴，因此人缘倒是很好，这附近的人家也都喜欢他。

    “你呀，”老板拿了酒，放在案上，“皮，多大个人了，还跟个孩子似的。”他顿了顿，又想起什么似的闲谈道，“说起来今天是那个什么什么节，好像是从域外传过来的，外头的大姑娘小伙子，一对儿一对儿的——唉，老了老了，搞不懂他们这年轻人的玩意儿喽。”

    掌柜本还想说点儿什么，却看到面前人眸光闪动，一手扶酒，从门口望着黑漆漆的夜空，像是要透过那夜色，看到遥远的什么人一般，眼中满是复杂不明的情绪。

    “回神了回神了，”掌柜叹了口气，轻轻敲了敲酒壶。这孩子什么都好，就是偶尔会露出心事重重的样子，也不知他经历过什么，实在是让人心疼。“别想了，老风啊，日子还是得过的，活着，总会有好事情发生的。”

    “是啊，”那人转过头来，眯起眼睛微微而笑，“总会有好事情发生的。”他一手提酒，一手托腮，手肘撑在案上，笑眯眯道，“谢谢老板啦。”

2

    盛夏时节，晚间清凉，月色正好。

    师青玄提着酒壶，信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。

    好久没有喝过酒了。他举起酒壶，对嘴喝了一大口。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，入口柔顺，酒味香醇，胃中升起一股热乎乎的暖流，流过全身，涌上心口。

    今天啊。他停住脚步，抬头盯着夜空中一轮皎白的明月。

    今天是相恋之人互诉衷肠的日子啊。酒力上涌，他踉跄了一下，摇摇晃晃的继续前行着。

    眼前光华流转，时过境迁，他摇晃着，行走在流光里，踩在那些绚烂的记忆上，渐行渐远。

    百年前，这里曾是闹市。

    人流涌动，熙熙攘攘，灯火通明。

    打扮的光鲜亮丽的公子小姐们，在这花灯之下结伴同行，欢声笑语，互诉衷肠，有小贩叫卖声夹杂其中，好不热闹。

    师青玄最喜人间烟火气，见此地热闹非凡，强行拖了地师明仪下来游玩。走在街上，看到有店家在门口立了牌子，歪歪扭扭的写着，“今日有情人来此，半价相售”，旁边画了对丑乎乎的鸳鸯。他感到有趣，便前去相询。

    “公子你有所不知啊，”那店小二把抹布甩到肩头，“今日是五月二十一，是有情人互诉衷肠的日子啊，”他笑道，“这是最近域外流出来的节日，说是什么‘我爱你’的日子，好多公子小姐都数着日子出来玩儿呢。”他笑着搓了搓手，“公子你看这不是，我们凑个热闹嘛，搞个活动，揽揽客。”

    是“我爱你”的日子啊。

    师青玄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消息，拉着明仪到隐秘处，噗的一下变了女相，明目皓齿，笑语晏晏，欢笑道∶“明兄，明兄——我们扮作有情人，去尝尝那半价饭菜，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滋味，如何？”

    那时的明仪一脸不耐，嫌弃至极的样子摆手拒绝，惹的他大怒，一边絮叨着“明兄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这副样子让你很丢脸吗不好看吗”一边抓着他双肩用力摇晃，非要他同去不可。

    他那时懵懵懂懂，并不知这是何样情感，只当自己觉得新奇有趣，又见不得明兄拒绝自己的样子，才如此强求。

    可为什么如此执着呢。

    他其实是知道的。

    那可是“我爱你”的日子啊。

    师青玄抬手又灌了一口酒。

    刻骨思念涌上心头，他向着月光伸出手，像是要抓住什么，又像是在祈求什么。

    你还好吗。

    我想你了。

    贺玄。

    许久，他只是默默放下手，看着月光，念出心底最深的期盼。

    我不在的日子，愿你安好。

    我爱你。

3

    黑水鬼域此刻巨浪翻滚，浪花四溅，风雨欲来。

    不过这些都不会有人在意，毕竟就算没有风浪，也没有人敢在黑水行舟。

    鬼君在喝酒。

    黑水岛上水府庭院中，空空如也的酒壶堆了满地。强大的鬼君如今瘫在石桌上，醉的神志不清。

    他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的。

    是世间有情人互诉衷肠的日子啊。

    他记得那年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中，那人拖着他进了偏僻的巷子，变了女相笑着闹着要与他扮夫妻。

    可他一直是不高兴的。

   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。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。

    你知道这是将“爱”言之于口，你知道这是代表了“爱”的日子吗。

    你知道这是“我爱你”的日子吗。

    你知道——

    你知道我爱你吗。

    他想质问，想怒吼，可他看着那双清澈的眼眸，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。

    只有内心一片澄澈，对此全然不在意的人，才会用这种事情来开玩笑。

    他知道的。

    他最终用冷默的外壳将躁动的内心掩盖起来，不让那些情愫露出丝毫。他不愿承认，也不敢承认，他在这个日子，为他眼前这个人，动摇了。

    酒精使人软弱。

    他醉倒在庭中石桌上，酒味香醇，酒精热辣辣的烫着他的口，他的心，他的肚肠。他只觉脑中晕乎乎的，失了冷静失了睿智，什么仇恨什么怨怼，一丁点儿都没在脑中留下。

    他脑海中只剩下那天阶上明晃晃亮堂堂欢笑着的人儿，看他游玩看他戏耍，看他在倾酒台大快朵颐，看他在浮风中飘然若仙，看他起风斗鬼神的自如潇洒，看他在金灿灿的人群中笑魇如花。

    那是他心尖上的人。

    那是他爱着的人。

    “师青玄。”

    他低声呢喃着，趴在石桌上，泣不成声。

    酒精使人癫狂。

    “师青玄！”

    他忽的起身怒吼，一脚踩碎了滚倒在地上的空酒壶，瓷片破碎打在地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。忽而失落消沉，又软倒在石桌上，摸索着开了一壶酒，抬手灌进嘴里，咕噜噜咽下去，也不知吃出什么滋味没有。

    抽刀断水水更流，借酒消愁愁更愁。

    他时而低语，时而狂啸，黑水鬼域随着他的喜怒卷起风浪，拍打着，咆哮着，呼唤着。愁肠百转，郁结于心。他心有所念，他不得解脱。

    终于，他摇晃着站起身，抬首看着明月流光，将心中种种思绪按下，举杯向月，一饮而尽。

    师青玄。他在心中默念。

    你要好好活着。他想。

    祝你平安。

    我爱你。

    他一下子像是被人抽走所有力气似的，软倒在石桌上，再不省人事。

END

碎碎念
①题目取自李白的《月下独酌》

②“活着，总会有好事情发生的”取自《海贼王》中航海士娜美的养母贝尔梅尔所言。

③是个不约而同的故事

④是个“我爱你”的故事

⑤我爱你。